刘晓波你是上帝赐予世人的礼物!你出生于一个国家最幽暗、最悖谬的时代,竟以一名教师的身份走进历史深处!
你的不凡之处在于以你深知的悲情绝望的人性对抗抽象的乌托邦真理,用一个卑微的血肉之躯对抗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专制怪兽。你以真实对抗虚妄,到处都是无尽的谎言,你挣扎着要改变什么?尽管你是绝望的但是你仍然愿意把人性和人道与信仰联结在一起,尽管这种联结最初或许由于你高傲的自尊还只是一种被迫和无奈,随着命运的磨难与逼仄,你的高傲与不凡反而成为你命运的诅咒,尽管你深深知道,生命注定是一场悲剧,你也知道世俗之功无法仰求于上帝,生命与尘世至多只是手段而已,尤其重要的是你的这一信仰并非功利得失的计较,不同于你对待世俗生活的态度,对于信仰的苛刻与冷峻恰恰反映出你对上帝的真诚与虔敬。你的一贯的怀疑精神正体现了你的诚实,你从来无法自欺。你的入世精神、勇担人道使命的救世情怀乃至牺牲,正是你的信仰状态的映照,你的诚实终究无法让你背叛自己。向善的普世价值的信仰情怀,它之所以有价值就是值得像你那样的人为之牺牲,信仰之所以成为信仰就是让人不顾一切,即使注定了厄运的结果,仍坦然面对,这是一种必要的代价。你选择你的信仰更根本的可能不是你的这一信仰具有的功利导向,因信而得救,为义牺牲而彼岸光明,出于奖赏和惩罚的原因而作出的选择,更主要可能还是你所信仰的内容本身让你感受到的道德感,一种真实的爱、至善、慈悲的召唤,它可能符合人的某种规定性,它是绝对的、无条件的,让人信服,不因外在因素而改变,这必然与人道使命产生某种联系!当你决定踏出这一步时,可能意味着要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乃至牺牲生命,历史最终将如何演绎谁也无法预料,这直接关乎你的信仰了,你被逼迫、被熬煎,向善的普世价值信仰是无条件的绝对的,它不仅超越了世俗的一切功利得失,也注定要超越彼岸的一切利害得失,这个假设没有人可以给你答案尽管它出于赤诚,没有任何人、任何历史给你证明,甚至可能没有人理解你、理会你,你注定是孤独的、绝望的,这到底是否会是人的一种虚妄和僭越而应受到相应的责罚呢?你也永远无法知晓。这注定是一场生命的孤旅和冒险,你的面前是整个世界,假如你对你的信仰笃定不移放下一切之时,你才没有痛苦。
你用康德式的理性执拗来回应上帝救赎的使命,没有敌人超越于尘世之上,在这个世间你始终倡导和平民主之路!
你仅仅因为爱自由要有尊严的活着,却最终没能走出监禁!
你是一个异常敏锐和深刻的人,没有敌人不仅仅意味着要消解仇恨,而且还说明你深深知道拿你当敌人的根本不配做你的对手,试想一个充满智慧和爱的人怎么会把一群野兽看作仇敌?当你在专制的法庭上讲,你没有敌人,也没有仇恨。仇恨会腐蚀一个人的智慧和良知,敌人意识将毒化一个民族的精神,毁掉人性,阻碍一个国家走向自由民主的进程。所以,你希望自己能够超越个人的遭遇来看待国家的发展和社会的变化,以最大的善意对待政权的敌意,以爱化解恨。这段话是把你当作敌人的人根本就无法听懂的。你想用自己的牺牲唤醒人性最终却也无法实现。
你不仅仅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政治家,你更主要是一位悲世悯人的人道主义思想家。
你本可以选择做学问或认真选择一条信仰之路,可是你并不甘心那样一种方式,你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抉择走向政治抵抗之路,这或许更能体现一种信仰的选择、殉道的精神。你可能认为只有行动、承担、受难、救赎才是你的真道,才是贯彻信仰的最好方式。
如果说过去没有多少人能懂你,今天的人们已经开始普遍觉醒了,当你离开的时候这片土地萌动起来,由于你作为这片土地的一份子,你的不凡与深刻,你的奋斗与生命给了这个衰竭绝望的民族一个希望!
你说过的话现在就已产生了回响,你说美从终极意义上来说是悲剧性的(大意)。当你转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了一个悲剧、一份挥之不去的哀伤!但你知道那一定是美的美到了极致!你用你的生命诠释了美,的确如你说的那样美得悲壮。你说你是悲观主义者,你知道假如没有上帝,生命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任何世间的功利都不过是一场虚空,而生命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我们在这个世间为自己和我们彼此之间造就一种美,哪怕是悲壮的美,哪怕只是昙花一现,那个瞬间也足以铸就永恒。而你恰恰是学习文艺美学专业的,你终于把你的政治理想、你和刘霞女士患难与共的爱情以及整个生命造就成为世间一朵凄美悲壮的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