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4日,晴,气温0—14°,西北风3级。
我早7点30分从家出发,到呼家楼北站乘公交车75路,到神路街站倒110路来到米市大街,8点25分我找到了东城区东堂子胡同西口,我向东走了300米左右,8点30分来到了东堂子胡同路北49号—中国公安部人民来访接待站。
映入我的眼睑是:
上访人员,男男女女,老弱居多;背包拖箱,衣衫不整;面容疲惫,眼神忧郁;个别扶老携幼,面黄肌瘦。
残疾人上访也有,一个坐着轮椅,故意卷起裤腿露出假肢的中年人,吃力地直接摇到接访站门口等待上访,一会儿警察和保安就让他进去了。
残疾人上访也有,一个坐着轮椅,故意卷起裤腿露出假肢的中年人,吃力地直接摇到接访站门口等待上访,一会儿警察和保安就让他进去了。
维持上访秩序的警察,有12个,年龄多在4、50左右,警衔多为一、二督;他们手里有的拿检测器、有的拿摄像机、有的徒手;他们松散地分成两组分别巡视在上访队伍所在的胡同的南北两侧。
公安部接访站的门脸窄小,不会比一般住宅楼住户的屋门大些,这个门口有2、3个保安在维持访民出入秩序。
可以看到从接访站门口出来的访民,有的哭、有的骂、有的哭诉、有的唱骂,反正没有看到有好脸色的。
哭的,无非是自己冤枉;骂的,无非是人民公安不讲理;哭诉的,无非是冤沉海底;唱骂的,无非是官匪勾结。
公安部接访站的院墙有2米多高,颜色灰黑,有3、40米长;沿着这道院墙边上有一道与院墙差不多一样长的铁栅栏,有1米多高,与院墙距离大约有50厘米宽,来自中国天南海北的访民就在这道铁栅栏里人挨人拥挤地排队在里面。
8点35分,我开始排队上访了,此时我离进入铁栅栏的访民队伍还有2、3米远。这时过来一个手拿检测器的警察走到我面前,要求我出示身份证检查,我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他,他仔细看了看然后还给我,就拿着那个检测器在我身上从上到下地检测了一遍,然后离开了。
接着又过来一个手拿一沓发票那样东西的警察,再次要求检查我的身份证,我不耐烦地说“刚检查了,怎么又检查?”这个警察平淡地回答我“这才检查两次,一共要检查4次呢!您别嫌烦。”我无言以对了,只好不情愿地再次掏出身份证让他检查。他检查完了,就顺手撕了一张标有105号的《接谈登记单》给我,让我把它填好拿好排队。
此时我已经排进了铁栅栏里,我的左边是院墙,右边是铁栅栏,前边是访民,后边也访民,自己作为一个访民开始了访民牢笼体验。
我首先伸出两只胳膊,一只左手把登记单按住贴在灰黑的院墙上,一只右手拿笔把登记单填好,填写项目无非是姓名、性别、年龄、身份证号码、上访次数、上访人数、上访时间、身份证地址、问题发生地区、反映主要问题等等。附登记单照片:
我排在铁栅栏里的访民队伍里,大约20分钟左右一波向前挪动一次;每次挪动,我和铁栅栏里的访民同步动作,都是亦步亦趋,都是半步半步地挪动,都是寂寞无奈无助。
我的感觉就是访民在铁栅栏里面排队挪动就像站在屠宰场流水线上等待被宰杀的猪羊一样,不同的是猪羊没有对人们说出它们的感受而已。
排在铁栅栏里面,我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我有意拿出自己的手机,前后左右拍摄了几张照片。
我前面有一对夫妇访民,丈夫手里拿着一本《中央信访通信地址邮编走访乘车路线》的小册子,里面中央党政机关、工青妇、民主党派、人民团体都包括在内,就连各个部门机关领导人的名字和照片也一个不漏。真是处处有商机,吃访民的大有人在。附照片:
我排队煎熬着,自己就向来到我跟前的一个警察询问了3个我想到看到的问题:我客气地问“你们接访站几点上下班?”
警察和气地回答“上午8点到11点,下午1点到4点”
我又问“你们接访站跟超市似的,一天接待多少人?”
警察没有正面回答我,他说“中国那么大,每天接待的人多了!”
因为我看到维持上访秩序警察们佩戴的警号牌序列不同,有的1字打头、有的01字打头、有的02字打头、有的000字打头。
因此我接着问警察“你们警察的号牌号码打头不一样是怎么回事儿?”
警察回答我说“那是警种和部门不一样。”
我连连向他说了几声“谢谢”,警察赶紧走开了。
10点,我才排进了接访站窄小的门口里,这时我已经让初冬的冷风吹得有点透心凉了。
进的门里,先由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警察进行检查,可能是男的检查男的,女的检查女的。我一进门,那个男警察就让我出示身份证,他看完了,就开始检查我的上下着装,他仔细从我的肩头摸到我的裤脚,他又慢慢地拿捏着我的衣兜和裤兜及其边边角角,检查完毕,他厉声命令我“快走!”
我当时感到我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大声对他嚷道“你态度好点儿!怎么能对访民这种态度呢?你是江苏警察,你还不是北京警察呢!”此时,我才看到这一男一女两个警察佩戴的胸牌上都有“江苏”二字,自己才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
我看到接访站的这间屋子并不大,目测大约有20多平米左右,里面也用铁栅栏拦着,只留出三分之一的地方让10几个访民在里面排队等待接访;铁栅栏里有3排光板长凳,间隔不大,每排有4张,共有12张,但空无一人;铁栅栏一直拦到通往接访站最北头靠西墙的一个房门处,它右边有张台子,后边站着一名武警战士(似乎是),因为他的着装与保安不同。
我通过江苏警察检查之后,就让保安指领到接访站接访窗口南侧靠西墙边排队等待接访。我的前面有10个访民,只有两个让进入了接访站的后门,那才是真正的接访接谈;其他那8人,都是空费钱粮时间,都是无功而返,都是喊冤而去。
此时,我已经认为:这个接访窗口就是一个类似医院的分诊台,或者说它连分诊台都不如,简直就是一个庸医分诊台。
当我排队排到第二位的时候,我才正面审视这个接访窗口。
这个接访窗口凹进接访窗口的门洞里,门洞高有2米左右,离地1米5左右的地方才是玻璃窗户,它的下面有一个递交上访材料的小窗口,和银行存取钱的窗口大小一样,接访警察高高在上,警察坐在访民面前,访民站着才能看见接访警察。
中国公安部接访站,这个接访窗口给我的感觉就是屈辱:警察高高在上坐着俯视,访民俯首帖耳站着聆听;访民不是公民,访民是贱民,访民是让警察颐指气使的受气包。
接访窗口右边站着一个警察,他专门把每一个排在第二位的访民的身份证、接谈登记单和递交的材料一并拿在他手里,用一枚别针别好,由他通过接访窗口交给接谈警察;凡是接访完毕的访民,这个警察都会马上摆手示意让他(她)赶紧走出接访站。
轮到我了,我把自己的身份证、接谈登记单和行政复议申请书(附照片)一并交给这个警察,由他转交;现在轮到我是排在接访窗口的第一个访民了,我开始“享受”接访待遇了。
一个声嘶力竭的(可能话多累得)女高音发问:“你是哪年判的刑?”
我抬眼看去,是一个坐在我面前头上高的女警察在隔着玻璃窗户向我问话,她面前有一只话筒,她右边有一个男警察(可能是她的助手),她拿着我的行政复议申请书在看着。此时,我只能看到她的四分之三的面孔,但看不到她的额头,当我再抬眼时才能看到她的整个面孔。
我连忙回答:“我是1999年判的,到2007年6月28日出狱。”女警察再问:“你是颠覆国家政权罪?”
我回答:“我是颠覆国家政权罪!”
女警察又发问:“你是朝阳公安(分)局判的?还是北京公安局判的?”
我赶紧回答:“我是北京市公安局判的!”
这个女警察斩钉截铁答复我:“那你找北京市公安局吧!到那提出行政复议,到那去申请复议吧!”她说完就把我的身份证、我的行政复议申请书和一张《法制宣传页》(附照片)的宣传材料一起从接访小窗口给我退了出来。
这个女警察斩钉截铁答复我:“那你找北京市公安局吧!到那提出行政复议,到那去申请复议吧!”她说完就把我的身份证、我的行政复议申请书和一张《法制宣传页》(附照片)的宣传材料一起从接访小窗口给我退了出来。
我接在手里刚要再问一问,这时接访窗口右边那个男警察就示意让我赶紧离开,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过来一个保安催促我赶紧出去,当时我来气了,说了声:“你是保安,你不是警察,你态度好点行不?”这个保安没有吭声,我才走出了接访站那个窄小的门口。
我走出公安部接访站,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我打算用手机拍摄几张门口的照片,我还没掏出手机,就有警察和保安过来向我摆手示意让我赶快离开这里,我不得不赶紧离开了。
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是10点07分,我在接访站里一共呆了才7分钟。但是,我为了这7分钟,就排队在铁栅栏里排了1个小时25分钟。而实际接访接谈不过3句话,不过两分钟。
今天上午我的收获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求撤销禁止我出境的决定,只能按照中国公安部接访站接访接谈女警察的指点,赶紧到北京市公安局人民来访接待室去上访、去递交行政复议申请书了。
我快步走出了东堂子胡同,坐上公交车110路,倒43路,我10点50到家了。
北京:高洪明
手机:135222676582013年11月15日